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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ge.tech,囧月风华录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晨露烂漫, 早景如屏,秋高气爽振精神。

    清晨, 郝瑟打着哈欠走进大堂, 却震惊地发现,早饭居然不是尸天清准备的小笼包和稀饭, 而是几个干巴巴的隔夜馒头和白开水。

    “这、这是咋回事?!早饭呢?”郝瑟一脸蒙圈。

    “舒某一早上都未见到微霜。”舒珞摇头。

    “公子好像昨天后半夜就没在屋里。”流曦道。

    “莫不是病了?”文京墨推测。

    “我去找找。”郝瑟一脸不放心站起身。

    “不用找了, ”炽陌晃晃悠悠行入大堂, 扫了一眼桌上的早饭, 皱了皱眉, “天清美人天未亮就出门练功了。”

    “练功?”众人更觉诡异, 对视一眼。

    “郝大侠, ”伙计小乐提着扫帚走到郝瑟身边, 将一个包袱递给郝瑟,“这两件衣服您先帮尸大侠收着吧。”

    “尸兄的衣裳?”郝瑟接过定眼一看,“诶?这不是尸兄的裤子吗?”

    “这是尸大侠昨天半夜洗干净晾在院子里的, 小的瞅着已经晾干了, 就替尸大侠收起来了。”小乐道。

    “尸兄干嘛半夜三更裤子啊?”郝瑟一头雾水。

    “噗!”

    “咳!”

    “……”

    “哟~”

    旁座四人同时发出形态各异的怪声。

    郝瑟扫了四人一眼,本在纯洁无瑕波段的脑细胞顿时被激活至有色区域,尘封多年的生/理/卫/生课程迅速回归脑海, 恍然大悟道:“这是喜事啊, 中午应该吃红豆饭庆祝啊。”

    “咳咳咳——”舒珞剧咳。

    流曦喷血,炽陌喷茶。

    “郝瑟,你给我闭嘴!”文京墨一记算盘扫到了郝瑟的腮帮子上。

    “阿瑟!”

    一道青影携着惊呼飞身而入,尸天清额头冒汗, 死死盯着郝瑟手里的两条裤子,面色青红相间。

    “尸兄!”郝瑟站起身,拍了拍尸天清的肩膀,“吾家有儿初长成,吾心甚慰!”

    尸天清后退一步,满面通红瞪着旁侧四人。

    四人纷纷扭头。

    尸天清又瞪向小乐。

    “我什么都没说!”小乐一溜烟跑了。

    尸天清眼角隐隐抽搐,一把抢过裤子,顶着一双红耳朵,唰一下消失在原地。

    “唉,尸兄啥都好,就是面皮太薄了……”郝瑟摇头。

    文京墨扶额,流曦表情崩溃。

    “哈哈哈哈哈——”炽陌拍桌狂笑。

    “咳,那个——舒某去看看微霜兄……”

    舒珞抖着肩膀站起身,可还未走到门口,却见孟三石气喘吁吁冲了进来,大喊:

    “不好了,宛莲心不见了。”

    “什么?!”郝瑟噌一下就冲了出去。

    众人随后一路追到宛莲心厢房,果然,屋内空无一人,宛莲心不知所踪,甚至连原本放在床边的九羽琴也不见了。

    “人呢?早上不还在呢吗?”郝瑟抓狂。

    文京墨在屋里走了一圈,手指啪啪啪拨动珠盘:“地天泰,地临泽,东北向,应是在望舒阁。”

    “我擦,跑那儿去干嘛啊?!”郝瑟急火火奔了出去。

    *

    如今的望舒阁,早已不复往日之景。

    楼内空空荡荡,门上贴满封条,寂静无声,在这喧闹的秦淮河畔,就如同一座鬼楼,十分格格不入。

    待郝瑟等人匆匆赶至望舒阁后园之时,宛莲心正坐在莲池边。

    日光灼烈,莲池颓败,枯黄的残荷铺满池面,泛出刺目的光芒。

    宛莲心一身素色长裙,席地而坐,双膝之上,平放断弦九羽琴,披发凌乱,面容惨白,双目空洞,呆望满池残荷,仿若一尊木偶。

    众人同时停住脚步,对视一眼,皆是有些犯难,最后,不禁都将目光移向了曾经夸下海口的某人。

    郝瑟眉峰紧蹙,叹了口气,绕过池塘,撩袍半蹲在宛莲心身侧,良久不出声。

    二人就这般同时望着莲池,一言不发,直直看了一炷香的时间。

    阴云浮空,凉风掠水,吹皱宛莲心苍白衣裙。

    郝瑟轻叹:“莲心姑娘,起风了,回去吧——”

    宛莲心神情未动,手指轻轻抚过九羽断弦,樱唇轻启,轻声道:“义父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那个人,用尽了义父一生的仇恨,占尽了义父全部的思恋,未留给旁人一分一毫——”

    郝瑟神色一动,但见宛莲心双眸沉若死水,可瞳光最深处,却是泛起莹光,痴痴又缠绵。

    原来——唉……

    郝瑟垂眼,叹息:“莲心姑娘,往者已矣,节哀顺变。”

    可是,宛莲心却好似根本没听到郝瑟的声音,依旧在自言自语:

    “二十年前,那个人以秘药助义父假死,帮义父避过大劫,救了义父的性命——”

    郝瑟双眼绷圆。

    “可是,那个人,也是黎家灭门的凶手之一……”

    郝瑟沉默。

    “是恩、是仇、是爱、是恨,恐怕连义父自己都分不清……”

    “那人死了之后,义父守着他尸体整整七天,不食不语,不眠不休,直到那人的尸体开始腐烂,才将他的尸体送入了莫愁湖,我知道,义父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郝瑟长叹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宛莲心的肩膀。

    “每年中秋月圆之时,义父都会在这莲池边,沐月奏曲,轻吟挽歌,那般绝代风华,那般干净无瑕——”

    郝瑟眉峰一动,只见那宛莲心眼神宛若死水,神情更是犹如枯井,猛一看去,就如同一尊尸体,不禁心中一沉,一把捏住了宛莲心的手腕,沉声道:

    “黎钰为你起名宛莲心,就是希望你宛若莲花之心,出淤泥而不染……”

    “出淤泥而不染——”宛莲心眉眼凝固,“我身为黎家后代,却只能躲在义父身后,眼睁睁看着义父为了复仇一步一步堕入泥潭,无能为力——”

    “你不是黎飞阙的女儿。”郝瑟骤然提声。

    宛莲心声音毫无波动:“是吗?”

    “黎钰临死告诉我,说你只是一个孤女,和黎家并无半点干系。”郝瑟提声,“黎钰还说,你不必为黎家报仇!”

    宛莲心睫毛一颤,嘴角勾起飘渺笑意:“原来,连复仇也不需要我了——” 慢慢阖眼,“如此,也好。”

    说完这四个字,宛莲心竟如整个人都入定了一般,连呼吸都弱不可闻。

    “莲心姑娘?莲心姑娘!”郝瑟疾呼。

    宛莲心身如钟鼎,面若石面,没有半分回应。

    先人板板!这莫不是传说中的“哀莫大于心死”?!

    郝瑟捧颊,一脸惊悚,忙向池塘对面发射求救电波。

    尸兄、舒公子、文书生,流曦,孟三爷、还有那个炽陌,赶紧过来帮忙劝劝啊!

    可对面五人,却是齐齐叹了口气,孟三石更是频频摇头。

    唯有尸天清向着郝瑟做了个“天清相信阿瑟”的口型。

    相信个锤子啊!

    老子黔驴技穷了啊!

    郝瑟团团乱转,又蹲下身仔细瞅了瞅宛莲心的死灰脸,捧颊无声哀嚎。

    怎么办,怎么办,老子之前可是夸下海口说能救人的!

    老子当初可是拍着胸脯答应黎钰要照顾宛莲心的!

    好容易遇到一个同性的美人,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死在眼前?!

    不要啊啊啊啊!

    老子舍不得啊啊啊!

    郝瑟双手狂抓头发,嘴里开始胡诌八扯:

    “莲心姑娘,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莲心姑娘,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

    “莲心姑娘,所谓、所谓那个——”

    眼看宛莲心呼吸减弱,面色趋向死灰,郝瑟只觉心头压了一块大石,心悸气短,双眼通红,几乎要哭出来:“莲心姑娘……要不,我们再聊十两银子的……”

    “你——哭什么……”突然,宛莲心出声。

    郝瑟睁大双眼,仔细一瞅,宛莲心的呼吸居然恢复了几分。

    难道这美人心软,见不得别人哭?!

    不管了,拼一把!

    郝瑟一吸气,死命掐了一把大腿,泪水立时喷涌而出:

    “因、因为莲心姑娘你不愿意哭,所以只能我替你哭了,嘤嘤嘤呜呜呜哇哇哇——”

    宛莲心睫毛一颤,慢慢睁眼。

    眼前郝瑟的脸已经哭得变形,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看起来很是凄惨。

    宛莲心眼眶渐渐泛红,眼底凝出水光:“傻瓜……”

    机会!成败在此一举!

    郝瑟一抹鼻涕,趁势一个猛子扎到宛莲心怀中,拼命抱住宛莲心的腰,嚎啕大哭:“啊啊啊啊——”

    宛莲心双手轻颤,犹豫几次,最终还是抬起手臂,轻轻环住郝瑟,仰首望天,眼中水色,聚凝为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滑下。

    义父——原来这世上,还有人愿意为莲心流泪……

    真好……

    秋风起,落叶漫天飘舞,二人相拥身形,映着风亭枫叶,美不胜收——

    才怪!

    莲池对面,围观六人,神色各异。

    孟三石瞠目结舌,文京墨脸皮抽动,流曦额角乱跳。

    舒珞死攥扇柄,尸天清面色铁青。

    炽陌扫望一圈,挑眉:“啧,好酸呐——”

    *

    清早一睁眼,郝瑟就觉得有些不对。

    桌面椅子窗棂都闪闪发亮,屋内还飘着沁人心扉的香气。

    “啥子味道——”郝瑟抓起衣服往身上套,这才发现,原来那香气来源就是自己的衣衫。

    什么鬼,难道自己进化出了身怀异香的功能?

    郝瑟美滋滋畅想。

    “小郝,可起身了?”门外宛莲心敲门。

    “起了、起了!”郝瑟忙跳下床。

    宛莲心端着脸盆梳洗物件推门而入,朝着郝瑟嫣然一笑:“昨夜睡得如何?”

    郝瑟有点傻眼:“还、还行——”

    “我清早将小郝的衣衫熨了一遍,去了潮气,熏了香,穿上可还舒坦?”宛莲心放下脸盆,转身从衣架上取下郝瑟外衫,服侍郝瑟穿上。

    “挺、挺好的——”郝瑟呆呆点头。

    宛莲心含笑递给郝瑟一个杯子:“漱口。”

    “哦哦。”郝瑟乖乖漱口,宛莲心又送上小坛,待郝瑟吐完水,又递给郝瑟手巾,“洗把脸。”

    迷迷糊糊擦完脸,郝瑟又被宛莲心压着坐在桌前。

    “今日给小郝束什么发髻好呢?”宛莲心捏着梳子,摸着郝瑟头顶翘起的呆毛,思索道。

    “随、随便……”郝瑟舌头发硬,“和平常一样就行。”

    “小郝这般玉树临风,自然束什么发髻都好看。”宛莲心干净利落给郝瑟梳好发髻,插上榴石簪,“如何?”

    “挺好挺好。”

    郝瑟看着铜镜中模糊一片的面孔,第一次庆幸不用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懵逼的表情。

    “阿瑟,早饭——”

    尸天清一只脚刚踏进门槛,就看见给郝瑟束发的宛莲心,整个人僵住。

    “尸公子,早。”宛莲心向尸天清一福身。

    “早……”尸天清道,目光却是望向郝瑟。

    郝瑟噌一下跳起身,夺门而出:“好饿啊,吃早饭!”

    留尸天清和宛莲心面面相觑半晌,同时撇开目光,一个收拾东西,一个迅速离开。

    *

    饭桌上,安静诡异。

    流曦捧着饭碗,文京墨端着茶杯,炽陌咬着筷子,孟三石半张着嘴,定定看着对面四人。

    尸天清刚夹起一个包子要递给郝瑟,横里突然插/来一双筷子,夹起一个包子送到了郝瑟碗里。

    “小郝,吃包子。”宛莲心站在郝瑟身后,巧笑嫣然。

    “多谢、多谢。”郝瑟一脸受宠若惊。

    尸天清薄唇紧抿,慢慢将筷子收了回来。

    舒珞正欲帮郝瑟盛粥,可手还没碰到碗边,一双玉手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了碗,迅速给郝瑟盛满粥,颔首轻笑:

    “小郝,喝粥,暖胃。”

    “咳,好好好——”郝瑟干笑。

    舒珞收手,脸上的笑意消去了三分。

    “那个,莲心姑娘,你也坐下吃吧。”郝瑟企图化解尴尬。

    “不急,我稍后再吃,尸公子,舒公子,喝茶。”宛莲心为尸天清和舒珞斟满茶水。

    “不必。”尸天清硬邦邦道。

    “不劳莲心姑娘。”舒珞笑得疏远而有礼。

    郝瑟默默捧起饭碗,遮住了自己的脸。

    “喂喂,你们觉不觉得对面火药味十足啊?”孟三石一脸心惊肉跳。

    “何止,根本就是白刃相接,枪林弹雨。”流曦吞口水。

    “血雨腥风。”文京墨摇头。

    “惨不忍睹。”炽陌啧啧有声。

    那边,战斗还在持续。

    “小郝,喝点水,别噎着。”

    “小郝,这是我今早新买的果子。”

    “小郝,这块果子最甜,张嘴——啊——”

    “砰!”

    “啪!”

    尸天清拍案而起,舒珞豁然合扇,双双冷瞪宛莲心。

    孟三石吓得一个哆嗦,流曦捧着碗僵住,文京墨默默扶额,炽陌吃得满面红光。

    “二位公子,你们这是——”宛莲心瞪大双眼。

    尸天清、舒珞眼皮跳了几下,同时看向郝瑟。

    “咳咳——”郝瑟放下饭碗,从座位上溜下,干笑:“那个——我吃饱了,出去溜溜弯,你们慢慢吃、慢慢吃啊,哈哈哈……”

    说着,足尖一踏,整个人宛若一只蚱蜢,落荒而逃。

    留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

    “小郝真是急性子。”宛莲心摇头,宠溺一笑,福身施礼,“莲心先行告退。”

    言罢,翩然离去。

    尸天清、舒珞沉默良久,拂袖而去。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炽陌揣了两个包子,晃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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